玻璃大王曹德旺退休

界面新闻记者｜庄键



界面新闻见习记者｜蒋习

在79周岁之际，中国民营企业的领军人物曹德旺宣布退居二线。

10月16日晚间，福耀玻璃(600660.SH)发布公告称，董事长曹德旺因推动公司治理结构战略性优化与可持续发展的需要，辞去董事长职务，但将继续担任公司董事及部分子公司的董事、董事长和法定代表人职务，并被委任为公司终身荣誉董事长。同时，公司选举曹晖为新任董事长，并任命其为法定代表人及董事局战略发展委员会主任。

围绕曹德旺退居二线的传闻已有数年时间，时至今日，靴子终于落地。曹德旺在2023年就曾透露，福耀玻璃的交接班已展开三年有余，并取得良好效果，但职位交替迟迟未对外官宣。

作为继任者，曹德旺的长子曹晖于出生1970年，美国贝克工商管理学院毕业。他曾在福耀玻璃的车间工作，后被派驻香港工作，1994年任福耀香港总经理，1998年任福耀玻璃执行董事。2001年8月，他担任福耀北美玻璃工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并在2006年9月起任福耀玻璃总经理，2015年起担任公司副董事长。

尽管曹晖一度打算自主创业，但最终被曹德旺劝回，成为福耀玻璃的接班人。

与许多同时代的民营企业家类似，出生于1946年5月的曹德旺并没有显赫的学历。他14岁时因为顽皮辍学，成为了生产队里的放牛娃。此后跟着父亲倒卖香烟和水果。

1976年，曹德旺的经商头脑获得了更大的施展空间。在朋友的建议下，他筹划在家乡福清市高山镇建立一家生产水表玻璃的乡镇企业，并且获得了当地公社的支持，由政府出资并提供土地。

高山镇异型玻璃厂在当年开工建设，曹德旺担任工厂的采购员。但这家初创企业的经营并不如人意，落后的生产条件和市场意识让玻璃厂连年亏损。

1983年，中央颁布“一号文件”，允许个体承包经营乡镇企业，曹德旺在当地政府的鼓励下，承包了陷入困境的玻璃厂。他推行绩效工资制度同时扩大生产，当年就让玻璃厂扭亏，实现盈利22万元。

此后的一次偶然经历，让曹德旺了解到国内汽车玻璃被国外厂家垄断，售价奇高的现状，他意识到其中的市场机遇，立志“为中国人做一片属于自己的汽车玻璃”。

1987年，曹德旺在原有乡镇玻璃厂的基础上，成立一家合资企业，生产汽车用安全玻璃，也就是福耀玻璃的前身。

此后的20余年，中国汽车行业开始腾飞，在2009年跃居全球最大的汽车产销国，并且将这项纪录保持至今。

与之相伴的，是福耀玻璃作为汽车玻璃供应商的崛起。在中国汽车玻璃行业，它目前的市场份额已达到惊人的68%。

今年上半年，在主要玻璃企业业绩整体下滑的情况下，福耀玻璃实现营收214.47亿元，同比增长16.94%；归母净利润48.05亿元，同比增长37.33%。

10月16日，福耀玻璃公布了2025年三季报，该公司营业收入为333.0亿元，同比上升17.6%；归母净利润为70.6亿元，同比上升28.9%。

在崛起的道路上，福耀玻璃也并非没有遭遇过危机。第一场危机发生在公司1993年上市后不久。



福耀玻璃当时采取多元化经营，所涉足的房地产、装修、加油站等业务陷入不同程度困境，而原有的汽车玻璃业务因为新进入者参与竞争，导致效益急转直下。

在经历反思后，曹德旺决定逐步清理或关停多元化板块，回归汽车玻璃主业。此后回顾这项调整时，曹德旺将其总结为“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项聚焦主业的调整延续至今，为福耀玻璃逐步成为全球最大汽车玻璃生产商奠定了基础。曹德旺所执掌的公司已占到全球汽车玻璃市场超过三分之一的份额，他也因此被称为“玻璃大王”。

全球汽车玻璃供应商的定位，让福耀玻璃必须根据海外汽车客户的需求，就近建厂供应产品，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的曹德旺，推动福耀玻璃成为中国企业出海的先行者。

2013年，福耀玻璃在俄罗斯的首座海外工厂开业，在美国新建的工厂也在三年后竣工。时至今日，福耀玻璃的投资布局已遍及全球11个国家。

在曹德旺的首肯下，福耀玻璃在美国建立工厂的过程，被拍摄成为一部名为《美国工厂》的纪录片，完整记录了海外建厂所遭遇的文化、制度差异，以及曹德旺略显蛮横的应对举措。

曹德旺以开放的心态答应了纪录片导演的跟拍要求。他与导演作了简单的约定，“只要你不是恶意地来害我，我做什么你都可以拍可以播，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2020年，这部历时三年制作的影片荣膺第92届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奖。曹德旺向拍摄这部影片的美国导演发去祝贺，称自己很认真地看了三遍电影，会很客观地接受其中的批评。

这段经营国际化业务的经历，也让曹德旺拥有了对比中美制造业竞争力的资本。



以敢言著称的他，曾直言尽管美国工资水平比中国高，但电价、汽油和天然气价格很低，综合而言，中国的制造业成本更高，缺乏竞争力。

曹德旺的初衷是提醒全社会重视实体经济，关注中国投资环境的竞争力，而不是放任制造成本的增长。但是一场舆论风波已经酿成，网络上充斥着“别让曹德旺跑了”这样的文章标题。

曹德旺对此多次通过媒体作出回应，强调“不会因为别人造谣就把我造谣走了”。此后，这场舆论逐渐平息。

不论曹德旺是否仍是福耀玻璃的掌舵人，可以预见的是，这家全球汽车玻璃巨头仍将继续其扩张之路。



2024年，福耀玻璃在安徽和福建设立的两座新工厂相继开工，总投资额接近90亿元。两座工厂将分别针对内需和出口市场，曹德旺将其视作为公司未来增长所奠定的基础。

今年，福耀玻璃再度出手扩大美国工厂产能，宣布将追加4亿美元(约合29亿元人民币)投资，用于旗下福耀玻璃伊利诺伊有限公司在美国投资建设一条汽车级浮法玻璃生产线，以此保证原材料供应并降低生产成本。

在经历长达40年与玻璃打交道的创业人生后，曹德旺近年来还开始醉心教育事业。

2021年起，曹德旺将部分精力投身于由他发起筹办的福耀科技大学。这所大学的主要投资方为河仁慈善基金会，该基金会由曹德旺出资，并以他父亲的名义命名。

福耀科技大学开工建设后，曹德旺把办公室搬到了工地，亲自担任项目施工的总指挥。

曹德旺对为何筹建福耀科技大学解释称，“我办一所大学的目的，不是让中国多一所大学，而是在效仿日本和德国做法的同时，希望能探索到一条适合并推动中国向前发展的路。”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应退出企业家舞台，去成就更有意义的事业。”他就此项人生转变写下这段文字。

他寄希望于在福耀科技大学解决中国学生普遍存在的沟通能力不足、团队精神不足、动手能力不足、创新能力有待提高等问题，让这所大学成为企业家和科学家的摇篮。

2025年9月，福耀科技大学迎来50名首期本科生。

10月16日晚间，曹德旺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采访时表示，“我是想，退下来对福耀更有好处，让新一代人（去接手）”。但他表示，也不会把精力放在福耀科技大学，而是想开启退休生活，“大学由王树国(福耀科技大学校长)接手去管了”。

据界面新闻查询，福耀科技大学官网今日发布的一篇文章显示，10月15日，曹德旺以福耀集团董事局主席、福耀科技大学理事会理事长的身份，参加了2025年中国(福建)非公有制经济发展论坛，并发表了讲话。

截至10月16日收盘，福耀玻璃报收66.88元/股，涨幅为0.47%，市值约1745亿元。